「舅舅對我們確實好。不過帶孩子這方面,我沒有經驗。我還是去看店吧!你昨日不是說今天也要見什麼張老闆嗎?」
「馬上就去了。這裡我幫不上忙,只有忙店裡的事情了。」裴玉茵微笑。「走吧!一起出門。」
松院。
「見過大小姐。」門外的婢女見到她過來,連忙行禮。「敬少爺剛才還好好的,吃飯的時候突然就發火了,把飯菜扔得到處都是。那湯潑出來,還燙傷了老夫人。」
「胡力呢?」
胡力從旁邊走過來,對裴玉雯說道:「屬下剛才就在旁邊。屬下有罪,沒有保護好老夫人。」
「與胡力無關。要不是胡力及時擋在老夫人面前,只怕老夫人會傷得更重。現在胡力的手臂上已經燙了很多泡。奴婢讓他去清理傷口,他執意不肯,說是要留下來照顧敬少爺。」那婢女急忙解釋道。
「胡力護主有功,我會給你獎賞。不過現在你要先去處理傷口。這幾天先養傷,養好了再來吧!」
裴玉雯突然意識到林敬的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。她原本以為只要沒有應氏和應氏的人在旁邊刺激他,他應該不會這樣發狂。
既然他的情況嚴重,為了就近觀察,這幾天她就親自照顧他。其他人再接手照顧他已經不合適了。
裴玉雯走進房間。
花氏站在林敬的面前,臉色陰陰的。
「你知不知道如果昨天你姑姑沒有帶你過來,你會是什麼下場?」花氏冷冷地看著林敬。
「你的父親會把你送走,送得遠遠的,或許就讓你呆在某個鄉下莊子,或許把你送到哪個寺廟裡清修,總之不會留你在身邊。等你長大了,只能娶個目不識丁的村姑過日子。而你遠在京城的親兄弟不僅吃好穿好還有官做。你姑姑善良,想給你最後的機會。可是你呢?你居然變本加厲。呵!真是個蠢貨。」
林敬垂著頭,雙手捏成拳頭。
「郎兒。」裴玉雯站在不遠處,朝他伸開手臂。「到姑姑這裡來。」
花氏見到裴玉雯,臉上的冷色緩和了些。
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林敬,眼裡滿是厭惡。看來這次連花氏也放棄他了。
裴玉雯輕嘆。
林敬不願意過來,裴玉雯就走過去。她抱住了林敬,捏著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。只見林敬哭成了一個淚人兒。他的眼眶紅紅的,眼裡滿是驚恐。
原來他不是無動於衷,只是把自己的恐懼隱藏了起來。
「告訴姑姑,為什麼這樣做?這裡沒有人傷害你。你是安全的。」
林敬張了張嘴,還是沒有說出來。
從昨天到今天,除了在林府聽他咒罵過應氏外,其他時候都沒有聽見他說話。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啞巴。然而這孩子沒有語言障礙,只是將自己封閉起來。
裴玉雯耐心地等著他回答。
「姑姑很聰明的,能夠猜到原因。可是我想聽郎兒自己說出來。因為郎兒的聲音很好聽。我從來沒有聽過比郎兒更好聽的聲音。」裴玉雯輕輕地摸著林敬的臉。「在姑姑的眼裡,郎兒是個很好的孩子。雖然也會犯錯,但是那些錯誤是可以改正的。只要改正了,仍然是個極好的孩子。」
「姑姑討厭我嗎?」半晌,林敬開口了。
花氏驚訝地看著林敬,又看了看裴玉雯。那一刻,她竟有些欣慰。
「我怎麼會討厭你呢?」林敬終於開口了,這是好的開始。裴玉雯趁熱打鐵,誘導著他說更多的話。「郎兒怎麼覺得我會討厭你?」
「娘說的。姑姑不喜歡我們。那天來姑姑家的時候,姑姑在席間一直冷冷地看著我。」林敬垂頭。
「哦!是因為那天的事情啊!那是因為郎兒做了不好的事情,姑姑在生氣哦!」裴玉雯趁機給他講道理。「你好好想想。那天你是不是一直在搶小叔叔碗里的食物?那是很不對的行為。不能搶別人的東西。」
林敬仔細回想。小孩子的記憶很短,但是如果是讓他記憶尤新的事情,他還是有印象的。
「是我不對。」林敬羞愧地低下頭。「以後我會聽話的。」 花氏驚訝地看著林敬。
他認錯了?
這孩子一直蠻不講理。就算大人跟他講理,他也只會胡攪蠻纏。每次只有見到林俊華的時候才會畏懼。
可是現在他居然認錯。這是不是代表著他真的還有救?他們不該就這樣放棄了他?
畢竟以前他一直跟著姚氏那樣的娘親。姚氏就是個腦子不清楚的,再好的孩子也會被她弄廢。現在不同了。雯丫頭願意提點他,教導他,說不定這孩子也能像裴燁那樣成為一個不錯的孩子。
花氏對林敬的要求不高。只要他人品端正,作風端正,其他的就不奢求。什麼當官發財,她不曾想過。
想到這裡,花氏眼裡的冷意和厭惡收斂了些。她期待地看著林敬,希望這孩子不要讓她失望。
「那你告訴姑姑,剛才你為什麼扔掉飯菜?」裴玉雯蹲在林敬的面前,摸著他的腦袋。「郎兒這麼好的孩子,按理說不會做這種事情才對。是不是有什麼是我們沒有注意的?比如說飯菜不合你的口味?」
「郎兒不能吃這個菜。這個菜很可怕,吃了就會吐,還會拉肚子。」林敬說著,躲在裴玉雯的懷裡哆嗦。「郎兒告訴了爹爹,可是爹爹不相信郎兒。」
裴玉雯抱著林敬站起來。她看著滿地的飯菜,皺眉說道:「今天準備了什麼菜?」
旁邊的婢女報了一通的菜名。每說一個,裴玉雯的眉頭就皺一分,直到所有的菜品報完,她也沒有看出什麼不對的地方。這些菜都是裴家經常吃的,怎麼可能會拉肚子?除非……林敬說的是林家的事情。
「你以前是不是在家裡吃了同樣的飯菜,然後拉肚子了?你告訴你爹,他不相信,說你裝病騙人?」
林敬點點頭。他用非常仰慕的眼神看著裴玉雯:「姑姑,你好利害,為什麼你都知道?」
「因為姑姑會法術,知道郎兒在想什麼。姑姑還知道,郎兒看見這個菜就害怕,想把它倒掉,結果不小心倒在了太奶奶的身上。你不是故意想傷害太奶奶的,對嗎?」
林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花氏。在花氏期待的目光下,他點點頭:「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」
裴玉雯摸了摸林敬的腦袋,對旁邊的婢女說道:「重新準備飯菜。郎兒,可以把你想吃的飯菜告訴婢女,他們會為你準備。乖巧的孩子應該受到優待。」
林敬想了想,點了幾個帶甜味的菜。比如說糖醋排骨,粉蒸肉之類的。
裴玉雯看向花氏:「外祖母,郎兒已經知道錯了。我們陪著他吃飯吧!」
花氏複雜地看著如驚弓之鳥的林敬。
從林敬剛才的話語中,她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。原以為應氏是個好的,現在看來竟在跟她演戲。
孩子這麼小,為什麼要這樣對他?就算因為他的娘親,那也不能對一個孩子下手。這女人不簡單啊!
「這件事情我會告訴華兒。郎兒是他的兒子,他應該保護好他,而不是被別人蒙蔽。一個男人被女人耍得團團轉,他在外面再成功,在別人眼裡也只是一個可憐蟲。」花氏生氣地說道。
「別想那麼多了。現在知道也不晚。畢竟孩子還小,還能再教一下。如果真的把他送走,以後再知道這些真相,那才是真的悔不當初。」裴玉雯為林敬擦拭嘴角的飯粒。「小花貓,嘴角的飯留著明天吃嗎?」
林敬揚起天真的笑容:「留給姑姑吃。」
花氏看著林敬天真的笑容,笑得慈愛。
對嘛!這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。還是雯丫頭有辦法。她真是林家的福星。
林敬邁出了心靈的第一步,後面與裴玉雯相處就自然多了。裴家人終於看見一個頑皮卻不會過於讓人反感的孩子。而在裴煥的陪伴下,林敬的笑容越來越多,心性越來越正直,對人也越來越友好。
「林少爺。」婢女見到出現在林俊華,朝他福了福身,轉身對正在玩耍的林敬說道:「敬小少爺,快來看看是誰來了?」
林敬和裴煥抱著白狐玩著。白狐從村裡來到京城,一直被裴家人照顧得好好的。
他聽見婢女的聲音,笑容燦爛的抬起頭,在看見林俊華的時候笑容僵在臉上,神情變得驚恐起來。
手裡的白狐掉落在地。白狐發出痛苦的聲音。裴煥連忙抱起白狐,責怪道:「你弄痛它了。」
林敬垂著頭,如同初來時的那樣。
林俊華眼神複雜地看著林敬。他已經聽花氏說過了。原來這孩子受了這麼多委屈。而他卻不相信他。
難怪他看見自己會是這種反應。瞧他和裴煥相處的樣子,顯然過得不錯。這樣的笑容在林家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。以前姚氏把他教得刁蠻任性,後來姚氏被休,他又像是瘋了似的傷害身邊人。
原來不是這孩子瘋了,而是身邊有人在作怪。幸好一切來得及。否則,他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。
「朗兒,你過來,爹看看你。」林俊華朝林敬伸出手臂。「爹今天不罵你,只是和你說說話。」
林敬顫了顫。顯然,林俊華的話讓他有些猶豫。然而積怨已深,想讓林敬一下子接受他是不可能的。
裴玉雯走過來,朝林敬招了招手。
「郎兒,你不是想看木偶戲嗎?正好今天有場很大的木偶戲,我們出去看吧?」
林敬走向裴玉雯,沒有看旁邊的林俊華。
「你爹也沒有看過木偶戲,不如讓他跟我們一起去長長見識?他肯定還沒有郎兒懂得多呢!」
裴玉雯與林敬相處了半個月,早就摸透他的性子。這孩子就是要用哄的。林俊華這樣板著臉訓他,難怪他見到林俊華就像老鼠見到貓,從內心是非常畏懼的。
林敬想了想,點頭:「嗯。」
裴玉雯看了一眼林俊華:「郎兒同意了,我們走吧!」
「真有木偶戲?你去哪裡找的?」林俊華輕笑。
「反正閑著也是閑著,就出去走走吧!木偶戲只是民間小把戲,懂得的人很多。我請了幾個大師在戲院演一場。」裴玉雯拉著林敬的手上了馬車。林俊華緊跟著坐上來。 雷真人的功夫不行,但是雞鳴狗盜那一套玩意兒,遠比我要精熟的多。我覺得奇怪,來回一聞,好像沒聞到什麼氣味,不過過了會兒,打尖鋪的門簾子一掀,走進來三個人,這一下,我果然就嗅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藥氣,是那種中藥的味道,只要隨便走到鄭州開封那樣的沿河大城市裏面的中藥店,都可以聞得到。
那三個人進門就吆五喝六,大大咧咧,身上的草莽氣很重,河灘上做小買賣的人從來不肯得罪這樣的客人,打尖鋪的老闆滿臉堆笑,又是上酒又是上菜,招呼的很周到。不管是普通人,還是混跡河灘的江湖人,受了恭維,心裏就受用,三個人喝着酒,興致很高,扯來扯去,就讓雷真人聽出一些端倪。
“這三個……”雷真人低着頭,朝那邊瞥了瞥,貼着我的耳朵道:“可能是藥王廟的。”
雷真人說的藥王廟,也是三十六旁門其中的一家。這一家姓王,前身是倒騰藥材的二手販子,入行時間久了,走南闖北,認識了一些人。他們收藥,也種藥,很善用藥煉毒。過去開封城裏的仙芝堂,就是王家的藥鋪。
三個藥王廟的人估計是剛遠行歸來,離家也不遠了,加上買賣可能做的很順利,進屋就大口喝酒。河灘人好酒的很多,不過也並非每個人都是海量。不一會兒功夫,三個人就喝的有點多了,其中一個好像覺得我們有些礙事,擡手指了指,讓我們走。我忍着氣,跟雷真人一溜煙的從小門鑽出去,然後繞到外面,貼着牆仔細的聽。
我們這麼注意藥王廟的人,都因爲一味藥。解同死蟲蠱的藥找的差不多了,就差兩味最重要的,一味是藥引子,無根水,另一味叫長生草。長生草是個僻詞,其實就是中藥裏面的獨活。不過普通的獨活不能拿來用,我們要找的,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紫紅色的獨活。那種紫紅色的獨活,跟傳說中成了人形的何首烏一樣,很難得。我們奔波了一個多月,藥農,老藥鋪子都走遍了,人家連聽都沒有聽說過。藥王廟世代經營藥材,不能確定他們有沒有紫紅獨活,但遇見了總要留心聽一聽。
我和雷真人連同打尖鋪的老闆都被趕出來了,那三個人更加肆無忌憚,大口喝酒,大聲說話。我們兩個眯着眼睛,耳朵貼牆,聽的一絲不爽。
“這次出門總有三四個月了吧,真他孃的累了。”
“累也值得,事兒辦的很順,別的就不說了,尤其是那東西,一百年不知道能不能遇見,偏叫咱們遇上了,只要回家,掌燈的肯定高興。”
“三哥,扯句閒話吧。”另一個聲音有點低沉,聽着就像是心機城府比較深,道:“那東西,金貴的很,你真要拿回去交給掌燈的?”
“你放什麼閒屁呢!黃湯喝多了是不是!你知道那東西金貴,就別亂打主意,不拿回去交給掌燈的,我們私吞?能出得了手嗎?”
“三哥,你自己想想。”那道低沉的聲音有不急不躁道:“咱們回來的時候,一靠近河灘就聽說了,桑園嶺魯家掌燈的孫子,年底要結婚。咱們家的掌燈,看見魯家掌燈就和兒子見了老子一樣。”
一聽這句話,我的心裏突然一沉,對方說的明明白白的,桑園嶺魯家,那必然就是活魯班家,魯家掌燈的孫子要結婚的事,當時偷聽紅娘子他們的談話時我已經知道了。不由自主的,我眼前就浮現出小九紅的影子,感覺被什麼東西刺到了,一陣鑽心的疼。魯家掌燈的孫子結婚,新娘子,會是小九紅嗎?我心亂如麻,但又不能出聲,強忍着繼續聽下去。
“沒辦法,咱們依仗魯家的地方多,而且平時的閒言碎語你們也知道,掌燈的可能有什麼把柄落在魯家掌燈手裏,不能不應付着點。活魯班家人脈廣,這次跟他們聯姻的,好像是排教,排教的紅娘子也是惹不得的人啊。”
“三哥,這就是我想說的,咱們費盡心血拿回來的東西,真要是交給掌燈,最後本家人得了好處,那沒得說,可是掌燈的拿了東西,萬一要討魯家掌燈歡心,轉手當成賀禮送給魯家,咱們圖什麼?我就是覺得不值得,現在離家還有三四天的路,三哥,你一直都是咱們兄弟的主心骨,你要好好想想。”
“這個事,有點棘手,咱們好好商量商量。”
三個人的說話聲漸漸就低了,仔細聽也聽不見。我說不上心裏的感受,只是覺得頭暈。魯家的孫子要結婚了,而且果然是跟排教有關,新娘子是誰,已經不用多問,除了小九紅,再沒有別的可能。
我忘不了最後一次見到小九紅時,她爲了哀求紅娘子繞我一命時的傷感和無奈。她答應以後會聽紅娘子的話,答應會嫁到魯家去…..
“他們說的那東西,是什麼東西?很金貴?”雷真人賊眉鼠眼的在周圍瞄了一圈,道:“這三個聽起來,應該是藥王廟的旁支,咱們看看去。”
我暫時收斂心神,但小九紅的影子一直在眼前晃動,想忘都忘不掉。雷真人帶着我躡手躡腳的從打尖鋪後面繞過去。藥王廟的人趕了兩輛毛驢車,當時要是出遠門,有汽車和火車,不過靠近黃河灘,別的交通工具都沒用了,如果帶着很多行李,就得用驢車或者馬車拉到目的地。兩輛驢車旁邊,守着五六個人,他們身份估計不高,裏面三個人大酒大肉吃的暢快淋漓,這幾個則坐在車旁啃乾糧。
一輛驢車上裝着好幾個箱子,還沒靠近,一股濃重的藥味就撲鼻而來。雷真人搗搗我,示意我注意另一輛驢車。
第二輛驢車上,就一口箱子,結結實實用繩子綁了幾道,箱子的邊上貼着一圈暗紅色的布條,從外面看,看不出什麼。但是雷真人懂行,旁門的人做生意有主次之分,有時候生意大,參與的人多,最後得到的貨也很寶貴,那種貨在黑話裏被稱爲“紅兒”。
“搶他狗日的。”雷真人看見一箱子紅貨,綠豆眼就冒狼光:“聽那三個人話裏的意思,這是很要緊的東西,很金貴,搶了當個籌碼,逼他們給咱找紫獨活。”
我從來沒想過要搶誰的東西,但是聽着剛纔那些人的對話,知道這東西像是要給活魯班家裏拿去當賀禮,心裏就很不是滋味。當時咬了咬牙,道:“搶!”
“我跑的快,等下想辦法引開這些人,趕着驢車跑,你身子壯,在後面斷後,誰敢跟上來,不用客氣,直接放倒。”雷真人也不問我願意不願意,道:“就這麼決定了。”
說着,他從身上掏出幾張黃紙符,隨手撕成幾個紙人,那紙人撕的很醜,歪歪斜斜狗啃似的,跟紙人章家的手藝差得遠。但是幾個醜陋的小紙人落在地上,見風就跑,一溜煙的繞了個大圈,跑到兩輛驢車跟前,扭屁股調腰,那五六個人頓時就炸窩了。
“什麼鬼東西!”有兩個人站起來就追,幾個小紙人嘰嘰喳喳一通喊,從他們褲襠下頭跑過去,使勁朝拉車的毛驢身上爬。黑天半夜,光線不怎麼強,幾個紙人又很小,飛快的順着驢腿爬到毛驢身上,然後又鑽到驢耳朵下頭。拉車的毛驢不知道是痛還是癢,反正隨即就躁動起來,扯着嗓子叫,使勁想要掙脫繮繩,如此一來,外頭就亂成一鍋粥,在裏屋喝酒的三個人聞聲趕了出來。
“該你了!”雷真人推了我一把,我跳出去,一腳踹倒一個人,然後來回繞了幾圈,嗖的踹開打尖鋪的大門,有人立即追出來。我引着他們跑了一段,停下腳步,這幾個人都是藥王廟裏的旁支,本事不大,我那麼長時間苦練命圖,不是白費的,一拳頭打翻一個,對方連哼都沒哼,活生生的昏死過去。剩下幾個慌神了,又意識到可能是中了圈套,轉身想要朝回跑。我摸清了他們的底細,翻身追過去,三下五除二就又打倒兩個。
我引着人跑出來,院子裏頭就薄弱了很多,雷真人那種雞賊肯定不會吃虧,在裏頭把剩下的人收拾了,趕着那輛拉着金貴紅貨的驢車,一路衝出大門。我也不停留,拔腳就追趕驢車,幾個藥王廟的人歪胳膊歪腿的在後面追,但是力不從心,沒多久就被甩遠了。
我縱身跳上驢車,雷真人挺着小身板站在驢車上,一揚鞭子,抽的毛驢啪啪響:“策馬揚鞭,人生幾何,痛快!”
我們趕着驢車一口氣跑出去十多裏,然後放慢速度,把綁在車上的箱子卸掉,雷真人很有經驗,我懷疑他祖上就是做賊的,卸掉箱子之後,雷真人用小刀在毛驢屁股上猛捅一刀,驢子吃痛,拉着空車不要命的朝遠處奔去。
“就算他們跟着車輪印去追,最後也找不到咱們,走。”雷真人招呼我搬着箱子,朝旁邊走去。箱子不算很大,特別沉,到了這時候,我心裏也漸漸就好奇了,這個將要被送到活魯班家當賀禮的金貴東西,到底會是什麼?
我們擡着箱子走了很遠,最後找了個僻靜處停下來,雷真人早已經急不可耐,把箱子外頭扎着的幾束繩子解掉,然後用力掀開箱蓋。
“我戳!”掀開箱蓋的一瞬間,雷真人一陣吃驚,望着我,道:“這就是他們說的金貴東西?”
那一刻,我也完全迷失了,聽藥王廟的人說來說去,總覺得這會是件價值不菲的紅貨,但是完全沒想到,箱子裏頭竟然會是這個。 戲院里。林敬坐在林俊華和裴玉雯中間,期待地看著對面的木偶戲。
那是一出道士除妖的戲碼。戲曲非常的幽默風趣,很適合現在的孩子觀看。
為了讓林敬不孤單,她特意找了幾十個孩子來看。那些孩子都有家人陪著,又有白看的戲,自然高興。
整個戲院里傳出孩子們快樂的笑聲。裴玉雯看著林敬開心的樣子,也跟著露出笑容。
「好好看。」林敬拉著裴玉雯,搖晃著她的手臂:「姑姑,下次還來好嗎?」
林俊華皺眉。正想斥責林敬,卻見裴玉雯點頭:「好啊!不過要看郎兒的表現了。」
「郎兒一定好好表現,聽姑姑的話,不惹姑姑生氣。郎兒喜歡姑姑。姑姑從來不發脾氣,也會聽郎兒說話。姑姑笑起來很好看。郎兒在這裡吃飯不會拉肚子,不會肚子痛,也沒有人說郎兒是野種。」
林俊華臉色難看:「誰說你是野種?」
林敬和裴玉雯說話,差點忘記旁邊還有一個人。見林俊華又是這幅陰沉沉的樣子,嚇得抖了幾抖。
林俊華也知道自己的樣子嚇著了林敬。他緩過氣來,溫柔地看著林敬:「告訴爹,誰說你是野種?」
林敬弱弱地說道:「就是府里的丫環。她說如果不是我,小弟弟就不會死。我是災星,是野種。」
「表哥,這是你的家務事,我就不摻合了。不過郎兒在我家呆得挺好的,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讓他繼續呆著吧!你那後院沒有想象中的簡單。我不放心把這麼一個小孩子扔在那裡。你又沒有時間照顧他。」
林俊華非常慎重地朝裴玉雯拱了拱手:「表妹,謝謝你。」
「爺。」林俊華的小廝走過來,在他的耳邊說道:「長公主傳你。」
「現在?」此時天色已黑,這麼晚找他有什麼事?
他看向旁邊的裴玉雯:「我送你們回去。」
「姑姑,我不想回去。」林敬縮在裴玉雯的懷裡。「那邊有糖葫蘆,我想吃糖葫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