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恍如聽不見,奔跑了十幾米,站在大街上止住腳步。
街道很寬闊,商鋪林立,商鋪開着門。
商鋪老闆偶爾出來吆喝幾聲。
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,有的上穿着古裝,穿現代裝,男女老少都有。
他們都有些共同特徵,面容蒼白沒有血色,表情僵硬,即便是走着,眼睛直視前方,不回左右看。
站在大街上,我好像回到了凡間,沒有困在牢籠裏的感覺。
花吟花影追上我,幻化成兩道黑霧,鑽進我的手鐲裏。
身後,鳳子煜溫潤如玉的聲音,微笑道:“如何,南陰街頭還習慣嗎?”
其實,除了街道太老舊,有清明時代的風格,其實和現代繁華古鎮沒什麼區別。
我轉頭看他。
他不知何時把銀白龍袍換下,換成一襲月牙色白袍。
頭戴玉冠,一根白玉簪子穿插而過,瑩白額頭露出美人尖,更顯下巴線條流暢。
他笑面瑩瑩的走向我,邊走邊說道:“這是距離南陰皇宮最近的街道,即便如此,我好似六百年沒有走過了。”
“六百年?”
我很驚訝,這條街道距離他的皇宮很近,下個臺階就要了,爲什麼他不走呢?
鳳子煜走到我面前,廣袖下伸出白如玉簪的手,伸到我前面,握着我的手。
狂妻歸來:爹地跪下唱征服 我原本還算開心的臉色立即垮下來,手指被他緊握。
我想扯回自己手,可扯了幾下,沒抽回來。
他好像看不見我反抗的情緒,拽着我的手向前走了幾步。
他的手帶少許暖意,大拇指撫摸着我的手背,輕輕的,暖暖的,撫摸着。
我又抽了幾下,沒抽回來,任由他了。
他拉着我,走到寬闊大街上。
路前有小販討價還價,小孩舉着風車歡樂的奔跑,酒肆傳來濃郁的酒香味。
路上馬車和汽車同行,好在夠寬闊,不至於發生交通事故。
鳳子煜故意放慢腳步,讓我跟上他的步伐。
我寒着臉,眼睛微微朝他一瞟。
他嘴角嘴角始終在盪漾着,清透眼睛閃爍着動人的琉璃光。
他看起來很開心埃
見我偷瞄他,他微笑的對我說:“小幽,我許久沒有這麼高興了。”
我努了努嘴,沒接過他的話。
“一千多年前,你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嗎?”
我冷冰冰道:“什麼?”
他站定,笑着面對我,瑩白如雪的肌膚,像渡了一層光韻,很耀眼。
他朱脣輕泣,帶着滿足笑意:“我曾經許諾過,將與你攜手,將天下風景全部踏遍,千里江陵,巴山蜀道,塞外黃沙,東海巨浪拍岸……如今,我和你走這條街,是我把都城遷移此地後第一個願望,沒想到我竟能實現……”
我僵硬的表情看着他,沒有回話。
他沉浸在自己歡愉的世界裏中,完全沒有看到我僵硬的表情,和臉上的不願意。
仙武之無限小兵 “今日,我真的很高興,小幽。”
我僵着臉,扯着嘴皮子,附和的笑了笑。
算了,雖然我恨他,怕他,好在他不曾爲難我,就隨了他的心願把。
鳳子煜挽着我的手,在大街上走着。
路過一個小吃店時,老闆娘在路邊吆喝:“公子,帶你家娘子進來喝完熱粥把。”
正因老闆娘的熱情吆喝,鳳子煜挽着我的手停下腳步。
他轉身,矗在微胖老闆娘的店子前。
老闆娘穿清朝時的大褂子,有點像旗袍,比旗袍略寬些,手腳瑩白,面帶和善的微笑。
“公子,小娘子……裏面請,店前座椅矮小,後院有雅座。”
鳳子煜看了看我,笑道:“這裏的粥鋪,聽說開了一百多年,味道很好,要不要嚐嚐?”
店子前面一排長長的煮粥竈爐,爐子上置了八個瓷鍋,有幾口鍋蓋半掀開,裏面冒着泡泡。
有幾口鍋子還沒煮熟,店老闆娘在溫着。
半掀蓋子的熱氣冒出,聞見那味,令人胃口大開。
我不知多久聞到如此美味的粥了,
我問鳳子煜:“我能喝嗎?”
“可以的,我讓老闆娘準備食材,她在凡間就是十三粥鋪的當家,這條街,不整個南陰,沒人比她煮的粥更美味,入口即化。”
鳳子煜說的我垂涎三尺,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。 我看着乳白色粥,嚥了咽口水:“那我們去後院喝粥吧。”
老闆娘高興道:“兩位貴客,裏面請。”
她把我們迎向內院。
內院裏有棵幾人抱不過來的老杏樹。
秋季杏葉黃的季節,落葉繽紛,撒了一地黃葉,半空還飄了幾片。
唯美,夢幻……
老杏樹下面,東西南北不同方向,擺了四張紅木方桌子。
每個木桌上,放置了四個方椅。
鳳子煜拉着我的手,走到南方的木桌上,拉開椅子先讓我坐下。
老闆娘在店子後門,她身後老闆在忙碌的擦桌子。
她熱情的招呼道:“公子,你想喝什麼粥,自己過來點。”
鳳子煜優雅站起,看了眼老闆娘,在看了看我,有些放不下心。
院子離着門口十米遠,卻是視線看不見的地方,他應該是怕我跑路。
老闆娘見他站着不動,還有些猶豫,笑了笑:“公子,這位小娘子口味怕是不一般,您還是親自過來點一下,讓十三心裏有個數……”
鳳子煜對我說道:“你在這裏等我,我去一下就來。”
我微笑道:“好。”
鳳子煜往店門口走,一片黃色杏葉落到桌子上,我撿起來。
不知覺就入秋了,孩子即將四個月了,按時間推算,君無邪也已經醒過來了。
他知道我在這裏嗎?還是滿世界的再找我。
他說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,我等不及他收復冥界的時候來尋我。
唉……
杏葉在我手上頃刻間發黃乾枯,落到地上。
“怎麼了,怎麼看杏葉發呆。”
鳳子煜端來兩碗白粥,兩碟小菜,放在桌子上。
他幫我把碗筷擺好:“趁熱吃吧,裏面加了藥膳,對你身子好。”
我看着熱氣騰騰的白粥,裏面加了生肉和中草藥,生肉還沒熟帶些猩紅。
我拿勺子舀起,嚐了一口。
味道很好,我的舌頭沒有嘗過其他味道了。
頓時埋頭,勺子大舀着,吹了幾口後,直往嘴裏灌。
“啊,燙燙燙……”
見狀,鳳子煜大笑道:“慢點吃,還熱着,不夠叫老闆娘再送過來。”
我擺了擺手:“沒事,吹吹就好,我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了。”67.356
鳳子煜的那碗幾乎沒怎麼動過,還時不時給我夾菜。
吃粥到一半時,突然聽見外面傳來叫嚷聲。
一聲淒厲的尖叫聲,從大街上傳進院子裏。
“啊……殺人啦,兇獸大街上殺人了。”
“快跑啊,兇獸發瘋了,開始殺人了。”
“娘,娘,嗚嗚嗚,你在哪裏,好怕啊……”
“娃兒啊,快,快跑,咋們快點回家。”
鳳子煜頓時站起來,往門口的方向望去。
老闆和老闆娘,趕緊把店門一塊塊的裝上,關門。
我也跟着站起來,朝店門口方向望去。
大街上那些面無表情的男女老少,發了瘋的往東面跑。
推車的小販們貨物都來不及收拾,貨物散了一地,大人抱着孩子,婦女拉着老人。
壯年的男子一個勁的喊:“快點跑啊,追過來了。 誰家的崽掉了 快,快……”
那陣仗,就好像後面有虎豹豺狼在追趕。
南陰皇宮最近的大街,也算天子腳下了,怎麼會如此混亂。
我問鳳子煜:“大街上,有什麼兇獸?”
鳳子煜走了幾步,問老闆娘道:“這大街到底出了什麼事。”
老闆娘手腳麻溜的裝上店門口的木板子:“唉,公子,這條街的東街,廟裏頭供奉了一頭神獸,原本二十年前,那神獸還好端端的,不知道爲何,從去年開始,那神獸就變成兇獸了。每個月總會有兩天,跑出來吃人,已經發生了一年多了。”
老闆附和道:“公子啊,這兇獸發瘋就三個時辰,三個時辰過去,它會自動回廟裏頭。”
“按照道理說,他都是月頭髮一次瘋,月尾發一次瘋。每次一發瘋啊,街上乾乾淨淨的,店鋪不敢開門,街上沒人,它沿着東街狂奔到西街,發完瘋後又自己回廟裏頭。這次才初十,不知道發什麼瘋給跑出來了。”
鳳子煜問:“既然如此,爲什麼不上報,把那獸給殺了。”
老闆面露爲難之色:“公子啊,這頭神獸第一第二次發瘋時,蠻黎僵王就和它鬥過……”
鳳子煜面露寒霜,語氣冷厲道:“蠻黎輸了?”
老闆娘點點頭:“沒鬥過,蠻黎僵王還傷了一條胳膊,蠻黎僵王是南陰頂尖力大無窮的,他都鬥不過這兇獸,別的僵王也毫無辦法。這隻兇獸兇,但也做了件益事。”
鳳子煜問:“什麼益事?”
“原本這條街上,有三個街霸,魚肉百姓,還讓每商戶每個月上繳三成的錢,他們霸佔這條街百餘年,街坊敢怒不敢言……”
鳳子煜蹙眉,順着她的話說下去:“那兇獸把這三個街霸剷除了?”
“對對,比起兇獸,街霸更讓人憎恨,兇獸發瘋的日子,大家躲躲就好了,沒想到今日。”
此時,大街上正中,有個五歲的孩子,穿着紅肚兜,梳着沖天辮。
他摔到地上,哇哇大哭。
“娘,孃親你在哪啊,嗚哇哇……”
在他身體兩側,落了一地被踩爛的瓜果蔬菜,小傢伙哭的好不可憐。
我見孩子哭成那樣,走到門口,想出去把他給抱進來。
老闆娘和老闆立即攔住我:“小娘子,您別去了,這兇獸會吃人的啊……”
門口已關了三分之一,我伸出脖子望外。
在五十米遠處,一隻偌大似狼非狼,似獅非獅,全身長滿黑色毛髮,堪比城門高的大怪物,一腳一腳的踏過來。
它每走一步,大地都會顫抖三分。
它雙眼發出青色利光,四肢長着刀尖一樣的利爪。
臉像狼,很大很長,一張口,上下兩排鋒利的牙齒便露出來。
好恐怖的兇獸,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龐然大物。
路中間的孩子,哭的更大聲了,被那怪物給嚇的。
我迅速轉身,雙目可憐巴巴的望鳳子煜,聲音小的,只有我們兩能聽見的分貝:“那孩子也是你南陰的子民,救救他吧。”
鳳子煜空靈眸子深深看了我一眼,再看那孩子。
手指撫摸我的頭髮,嘆了一口氣道:“乖乖的,哪裏都別去,在這裏等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