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牀底下是個人。”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腳踝,淡淡地說。
如果剛纔那手不是活人的手,我的腳踝上肯定會留下一道陰氣侵入的黑色印記,也就是鬼爪之痕。但是現在,我的腳踝上只有幾個紅色的手指血痕,所以說那手是人的手。
“咦,仔細想想,剛纔那聲音好像是李啓坤的。”小王回憶說。
我揉了揉腳踝,對金源說:“把牀板掀開。”
金源點了點頭,上前一把把被褥給揭了下來,放到了桌子上,然後掀開了牀板,只見牀下躺着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,雙目緊閉,神情似睡非睡,嘴角有一溜晶瑩的液體,正是口水流出。
我觀其面相,只見其頭髮稀疏,額骨尖銳,眉有間斷,命宮低陷,鼻有黑塵,滿臉猶如烏雲蓋頂,昏暗無比,我看的暗暗皺眉不已,此人的面相,以麻衣相法來斷,是十足的賤相無疑。
“果然是李啓坤!”金源訝然叫道:“他怎麼睡在牀底下?”
金源上前把李啓坤從牀底下拖了出來,李啓坤沒有任何反應。
小王上前用腳踢了踢李啓坤,口裏喊道:“喂,喂!李啓坤!醒醒,天亮了!”
李啓坤沒有動。
“快醒醒,出事了!”小王又叫,李啓坤還是沒有動。
“咦,他剛纔不是還用手抓人呢嗎?還說話了。這麼快就又睡着了?”小王皺眉說道。
我嘆了一口氣,道:“你們看他滿臉黑氣,山根中斷,印堂有紋,此乃陰毒入侵之兆,他必然是中了邪!”
馬主任道:“什麼山根?什麼印堂?你說的我一句也聽不懂,滿臉黑氣更是看不見。我看着李啓坤十有八九是喝醉了。”
我輕蔑地看了一眼馬主任,道:“你要是不信,去動動櫃子試試。”
馬主任嚥了一口吐沫,反問道:“我爲什麼要動櫃子?”
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,那個丟失的屍體就在李啓坤的櫃子裏。”我淡淡地說。
“什麼?”小王、金源和馬主任都驚訝地叫出了聲音,只有王師傅點了點頭,非常同意我的說法。
“要是你猜錯呢?”馬主任本來想去開櫃子,但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啓坤,又站住了,不停地用眼瞄李啓坤的手,生怕李啓坤抓他一下。
我笑道:“如果我猜錯的話,那您也損失不了什麼,看看工作人員的生活環境,也算是領導關心下屬的表現吧。你這麼猶豫,是不敢還是害怕?您可是不信有鬼的哦,難道現在又相信了?”
馬主任再次嚥了一口吐沫,然後大聲道:“我有什麼不敢的!我不信有鬼!”說着,馬主任大踏步上前,伸手就去抓櫃門的把手,眼看要抓到,那躺在地上的李啓坤猛然睜開眼睛,一下子坐了起來,右手如鉤,猛地向前一探,早抓到了馬主任那肥碩的小腿,同時,李啓坤嘴裏發出了一聲低沉的聲音:“不要動我的櫃子!”
馬主任尖叫一聲,身子一歪,往後便倒,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被李啓坤拉倒了。
馬主任在地上掙扎着要起來,李啓坤卻抓的死死的,嘴裏不住地念叨:“不要動我的櫃子,不要動我的櫃子,不要動我的素君,不要動我的素君……”
馬主任趕緊道:“我不動,保證不動,不動你的櫃子,不動你的素君。”
李啓坤還是抓着不放,馬主任左右掙扎,不能脫困,無奈之下,只好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我們,我給金源使了個眼色,金源忍着笑,上前把李啓坤的手指掰開,馬主任立即無比迅捷地跳了起來,躲得遠遠的,臉上兀自青紅不定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。
“素君是誰?”我疑惑地問道。
“就是那難產而死的孕婦的名字,全稱是吳素君。”馬主任驚魂不定地說道:“這吳素君啥時候成了李啓坤的了?”
我看了一眼那櫃子,道:“現在幾乎可以完全確定這櫃子裏就是吳素君,李啓坤之所以如此,肯定是在看守冷藏室,發生了一些不爲人知的事情。”
“那吳素君怎麼藏到了櫃子裏?你們不是說她變成了那啥活的屍體嗎?”馬主任這時候也收起了他的大無畏精神,開始虛心求教了。
我解釋道:“活屍雖然有一定的意識和簡單的思想,行動和常人相似,但畢竟還是死人,是至陰之體,道行未成之時,見不得陽光,所以,她可以在晚上隨意行動,但是白天卻一定要找一個避開陽光的地方躲起來。之所以藏在李啓坤的衣櫃裏,或許是因爲李啓坤已經被她控制了,不會對她產生什麼危害。而李啓坤之所以躺在牀底下,乃是因爲他中邪,身體上帶有一部分邪祟的特徵,愛找一些黑暗的角落藏身。”
“嗯,我現在忽然感覺這位小兄弟說的十分在理,看來真是英雄出少年,之前失敬失敬!請問小兄弟,現在該怎麼辦?”馬主任忽然拍起我的馬屁,令我措手不及,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金源、小王和王師傅都在一旁大搖其頭,神情甚是不屑。
我強忍着沒笑,道:“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恢復李啓坤的神智。”
“好恢復嗎?”馬主任問道。
“不是很難。”我說。
“那吳素君的屍體怎麼辦?”馬主任看着那個櫃子問道。
我說:“李啓坤沒有恢復正常的話,咱們都難以接近那個櫃子,而且就算能打開,咱們也不是活屍的對手,很有可能被活屍一口咬斷脖子。”
“啊!”馬主任和小王都驚叫一聲。
“所以,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,還是不要妄動爲好!”我看了看錶,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,老爸應該也快到了。
“小王,有繩子沒有,去找一根把李啓坤給綁起來。”我吩咐道。
小王迅速地跑去拿了一根粗麻繩過來,和金源一起把李啓坤給捆成了糉子。只要沒人去動那櫃子,李啓坤就特別安靜,一動不動,像睡着了一樣。
“馬主任,拿兩隻李啓坤的臭襪子。”我說。
“什麼?”馬主任愣了一下,道:“拿那種髒東西幹什麼?”
洪荒之鯨祖 我正色道:“這種污穢之物最能辟邪,而且襪子越臭,辟邪的效果越好。當然,如果你不害怕李啓坤咬你的話,你也可以不拿。”
馬主任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我,然後又看了看地上扔的兩隻黑乎乎的辨別不出來本來顏色的臭襪子,最終還是走了過去,皺着眉頭撿了起來。
“小王,金源,你們把李啓坤擡到院子裏去,找一片陽光好的地方放下。注意,出去的時候,李啓坤會掙扎的很厲害,一定要抓牢,還有,小心,別讓他咬到你們。”
小王和金源點了點頭,擡起李啓坤就往外走。果然,本來十分安靜的李啓坤,剛被擡出屋門,就猛然地睜開眼睛,奮力地掙扎起來,力氣之大,連麻繩都吱吱作響。
小王和金源死命地抓住李啓坤往外擡去,李啓坤喉嚨裏開始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,還露出滿嘴的黃牙,轉動着頭顱,伺機咬到擡他前半身的金源。
“馬主任,把襪子塞到李啓坤的嘴裏。”我說。
重生之婦甲天下 馬主任飛快地把襪子塞進了李啓坤的嘴裏,而且塞得很死,然後輕鬆地出了一口氣,終於不用再拿那髒東西了。
李啓坤的嘴裏被塞上襪子之後,頭顱擺動地更加厲害起來,像個馬達一樣,來回搖動,但是過了一會兒,速度就明顯降了下來,再過一會兒,氣勢就更加低落了,彷彿鬥敗的公雞一樣,垂頭喪氣,目光呆滯。 馬主任見狀,立即興奮地說道:“果然有用!”
“當然有用了,麻衣陳家的名聲難道是白給的?”王師傅在一旁輕蔑地說。
“什麼麻衣陳家?”馬主任十分感興趣地問。
王師傅“哼”了一聲,不再搭理他,馬主任十分尷尬,但也不敢發作。
小王和金源把李啓坤擡到了陽光充足的地方,李啓坤像個毛毛蟲一樣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滾動,但是力度越來越小,最後只是輕微地顫動。
我看他眼皮不住地抖,白眼也翻了出來,就說:“把他嘴裏的襪子給拿出來吧。”
金源把李啓坤嘴裏的襪子拔了出來,頓時,一股白沫從李啓坤嘴裏涌了出來,同時還散發出一股酸臭難當的味道。
李啓坤中邪並不深,快好了,我心中暗想,只要再來一記更加狠辣的辟邪之法,必然能讓他醒過來。
於是我對小王說:“去五穀輪迴之所弄一些黃金萬兩來。”
“啥?啥五穀輪迴之所?啥黃金萬兩?”小王被這兩個名詞給震驚的不知所措。
“呵呵……”王師傅不懷好意地笑道:“五穀輪迴之所就是廁所,黃金萬兩就是大便,去吧,挖一瓢過來。”
“啊?”小王、金源和馬主任三人呆如木雞。
“快去吧!”我笑着說。
馬主任指着小王道:“你去!”
小王立即難過地去了。
小王一手捂着口鼻,一手捏着一個從李啓坤屋裏拿出來的飯盒,裏面裝滿了他剛剛從廁所裏挖出來的大便,愁眉苦臉地走了過來。
老遠,我們便都聞到了那一股惡臭氣息,連忙閃開。
“現在怎麼辦啊?”小王欲哭無淚地問道。
我忍着笑說:“解開李啓坤的繩子,把李啓坤的衣服扒掉,把黃金萬兩均勻地抹在他的身上,尤其是臉上。”
“啊,小師傅,你這是……”衆人都不解地問道。
“放心,我不是作弄他,他中邪較淺,不必用什麼符咒和法術,用一些污穢之物就能解。”我說。
“好吧。”
金源上前迅速地把李啓坤的繩子給解掉,然後把他的衣服扒掉,露出一副搓衣板似的身軀,小王用一根木棍開始在李啓坤身上抹黃金萬兩,因爲氣味特殊,小王的速度很快,不到五分鐘就完成了任務。抹完之後,又把衣服給李啓坤披上。
“他什麼時候能好?”馬主任捏着鼻子問道,聲音怪怪的,像個太監。
“快好了。”我說。
“小師弟,你這法子當真是獨特、新穎、大膽!”王師傅在一旁由衷地說。
話音剛落,李啓坤的眼皮就開始動了。
“醒了!”金源大叫一聲。
李啓坤悠悠醒來,慢慢地坐起,疑惑地看着我們,道:“我這是在哪裏?咦,馬主任、金子、小王都在這裏,他們倆是誰?”
此話一出,我們都知道他好了。
“你他媽還犯糊塗呢!”馬主任上前踹了李啓坤一腳,繼而想到李啓坤渾身都是屎,立即在地上厭惡的蹭了蹭腳。
“誰把我的衣服給脫了!凍死我了!”李啓坤迷瞪了一會兒,忽然意識到自己身上有些不舒服,看了一眼,繼而大聲叫道,忽然間他使勁吸了吸鼻子,然後詫異道:“怎麼這麼臭?”等感覺到那臭氣是從自己身上傳出的時候,李啓坤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,然後大叫一聲:“屎!誰把我的身上全抹上了屎!啊,臉上也是!”
李啓坤急忙翻身站起,俯身就嘔吐起來。
馬主任大罵道:“你個豬別嚎了!你知不知道自己中邪了,要不是這些屎,你還醒不過來呢!”
“我中邪了?”李啓坤疑惑地反問了一句。
“說,你把吳素君的屍體弄哪兒了?是不是藏到你的櫃子裏了?”馬主任喝道。
李啓坤一愣,繼而臉色煞白,驚聲叫道:“我想起來了,主任,那吳素君是鬼!”
馬主任厲聲問道:“什麼她是鬼?”
“不是,是她變成鬼了!”
“一具屍體,無緣無故是不會變成鬼的,你說你到底做了什麼?”我冷冷道,這個李啓坤一臉賤相,絕非善類,如果說他什麼都沒做,打死我都不信。
“我,我,我……”李啓坤張口結舌,面色發紅,欲說還休。
“你老實一點,說清楚,不然我立即報警,偷盜屍體可是要坐牢的!”馬主任威脅道。
李啓坤支支吾吾,還是不想說。
馬主任立即掏出手機,獰笑道:“我現在就撥打110,然後再通知吳素君的家屬。”
“別!主任,我說!”李啓坤看見主任拿出了手機,終於不敢再頑抗,他將事情從頭到尾,老老實實地講了出來。
事情是這樣的,那一天金源將吳素君的屍體運回殯儀館之後,吳素君的孃家親人與吳素君丈夫的家人產生了激烈的矛盾,吳素君無法火化,就被放進了屍體冷藏櫃。
前天晚上看守冷藏室的人是李啓坤,這個殯儀館裏看守冷藏室歷來都是一個人,畢竟存放的屍體並不多,大多都在運來時火化了,所以也沒有必要用很多人看守。
而看守冷藏室是個無聊的工作,長夜漫漫,無人做伴,又不能睡覺,不能看電視,十分苦悶,所以李啓坤就養成了一個習慣,那就是喝酒,一邊喝一邊自言自語,和屍體聊天。
但是那天,李啓坤喝多了,忽然想起來白天運過來了一個年輕貌美的產婦,心中一動,便打開存放吳素君屍體的冷藏櫃,把吳素君的屍體拉了出來,然後坐在吳素君的屍身旁邊,一邊喝酒,一邊說話,興致濃時,還不時地在屍身上摸幾把。
但是喝着喝着,李啓坤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,吳素君被拉來的時候,還是個大肚子,而且存放到冷藏櫃裏的時候,肚子也是大的,但是現在,吳素君的肚子卻平了!
李啓坤以爲自己喝醉看錯了,於是就上前摸了摸吳素君的肚子,結果還是平的!李啓坤當時嚇得猛然就清醒了許多,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,於是就打算把吳素君推進冷藏櫃,但就在他推動抽屜擔架的時候,吳素君的眼睛猛然就睜開了!
李啓坤嚇得兩腿發軟,癱倒在地,眼睜睜地看着吳素君從擔架上下來,還衝着他笑了笑,之後,吳素君往殯儀館外走,走了兩步之後,忽然又返回來,對着李啓坤噴了一口氣,之後李啓坤就變得渾渾噩噩起來,彷彿在雲裏霧裏一樣,他感覺冷藏室裏特別舒服,外面的陽光分外令人討厭,所以當小王找他接班的時候,他十分不願意,戀戀不捨地走出了冷藏室。
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裏,他也不想睡在自己的牀上了,反而感覺牀底下十分有吸引力,因此就一直躺在牀底下。
到了昨天凌晨,自己的窗戶動了一下,好像有什麼東西進來了,而他心中彷彿也有一種感應,似乎是自己特別親近的人回來了,他從牀底下爬了出來,然後看見吳素君進了屋子,吳素君再次對他吹了一口氣,然後打開衣櫃的門,把裏面的衣物全部扔了出來,自己鑽了進去,把櫃門關上了。
李啓坤再次被吹了一口氣之後,更加渾渾噩噩,而且腦海裏又多了一個揮之不去的念頭,就是不讓人打開衣櫃,裏面有他的吳素君。
“呸!你也太噁心了吧,對着一個屍體喝酒!”馬主任厭惡地說。
我聽着李啓坤的話,暗想僅僅是對着屍體喝酒,那屍體也不應該會發生屍變啊,這李啓坤一定還沒有完全說實話。
於是我冷冷道:“李啓坤,你被女屍邪氣入侵,命在旦夕,你知不知道?”
“剛纔就是這位小師傅把你給救醒的!他也發現你的吳素君就藏在衣櫃裏。”小王說道:“他可是很有本事的人,說的話很準!”
李啓坤大驚失色,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地,匍匐着要抱我的腿,我看見他一手屎,趕緊閃開,道:“有話好好說。”
李啓坤愁眉苦臉道:“小師傅救我!”
“你要是想活命,就說實話!”我裝出一副威嚴的樣子。
李啓坤眨了眨眼睛,道:“我都說了實話啊。”
我“哼”了一聲,然後道:“李啓坤,不要以爲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,難道還要我親口說出來嗎?”
我這一詐,果然起了作用,李啓坤臉色變得慘白,喃喃道:“小師傅,我,我在吳素君嘴上親了一口。”
“啊!”衆人驚呼一聲,我也分外詫異地看了李啓坤一眼,這人有戀屍癖嗎?
一般來說,戀屍癖者是指那些從屍體身上獲取性滿足的一類變態人,這些人可能會喜歡觀察屍體、撫摸屍體,甚至還有可能姦淫屍體。在正常人眼中,這是極爲噁心、極爲變態也極其難以理解的行爲。
我目光怪異地盯着李啓坤,暗想,這廝有沒有做過姦屍的事情?
李啓坤見我用異樣的目光看他,不由得又緊張起來,結結巴巴地說:“好吧,我承認,不是一口,是三口,我親了三口……”
“我操!你變態!”馬主任忍不住大罵道。 小王和金源以及王師傅也已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李啓坤。
我點了點頭,道:“我明白了,你親吻吳素君時,心臟貼近吳素君的心臟,人氣也輸進了吳素君的體內,血氣感應,以致於吳素君詐屍,變成了一具活屍。”
“可是她肚子變小真不是我乾的!”李啓坤辯解道。
那當然不是他乾的,吳素君在鬼母鬼子的狀態下,將鬼子以邪氣入侵的方式過胎給了小慧,她自己腹中的鬼子當然消失了。
“馬主任,外面有個道士要進來。”殯儀館的門衛劉大爺忽然跑過來說道。
馬主任愣了一下,然後不耐煩地揮揮手說:“道士,哪兒來的道士?是騙吃騙喝的吧?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。轟他走,我正煩着呢!還有,有人來的話,統統攔住,先不讓他們進來!”
劉大爺應了一聲轉身去了。
李啓坤可憐巴巴地看着我說:“小師傅,我還有救沒有?”
聞着臭烘烘的李啓坤,我又好氣又好笑地說:“你先去洗洗身子再出來說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