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人,也是修士嗎?
柳夕開始飛速在腦子裡回憶,天道宗可有哪位長輩或是師兄有釣魚的愛好?
應該是沒有的。
天道宗都是一群喜歡靠拳頭說話的粗人,就連宗門女修士也基本都是殺伐果決,很難想象會有人喜歡這種無比考驗耐心的釣魚樂趣。
天道宗門人,一般都像柳夕一樣,直接抓魚的。
主席先生微微抬起頭,看著天邊藍的通透的雲,似乎有些懷念。
「很多年前,在索馬利亞海峽,我們最愛做的事情,就是乘船下海釣鯊魚。他總是贏,從來沒有輸過。」
「他是誰?」
柳夕終於說出了自己上來后第一句話,也是她來找主席先生的原因。
主席先生笑了笑,蹲著的身子魁梧的如一頭黑熊。
「我們其實不知道他是誰,就像我其實也並不知道你是誰。」
主席先生說的話有點深奧,他看著柳夕微微一笑,知道她一定聽得懂。
柳夕的確懂,這個世界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,只有秋長生和墨允。
「他沒告訴你?」
主席先生依舊含笑看著她:「就像你也不會告訴我,你的真實身份一樣。」
柳夕沉默。
沒錯,她不會告訴這個世界任何人關於修道世界的事,尤其是異能者。
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,尤其是異能者乃是巫族的後裔,他們隨時有可能覺醒成真正的巫族。
「他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武器,或者異能什麼的?」柳夕又問。
「他喜歡用槍,就是你們華夏古代武士用的那種長槍。他用長槍很厲害,彷彿一條電龍,又像是一條靈活的巨蟒,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。」
柳夕垂下眼帘,腦子裡快速的搜索用槍的修士。
使槍如電龍,應該是雷系靈根的修士。
既然能派到這個末法世界,那就說明對方最少有金丹大圓滿修為,最多只有元嬰中期的修為。
三個條件一篩選,片刻后,柳夕得出了一個結論。
神槍門,銀蛟槍,宗慶。
神槍門算的上是修道世界一流宗門,宗門內的修士從來只用一種法器,便是長槍。
修道世界的主流法器是飛劍,再不然就是法刀。
其他形狀的法器不是沒有,但卻並不普及。
比如柳夕使用的日月精輪,屬於環類法器,操作的難度比較大,需要獨特的駕馭技巧才行。
神槍門算是比較另類的門派,他們的法器都會煉製成長槍的樣式,稱之為本命神槍。
門內擁有獨特的長槍駕馭心法,能讓長槍這門兵器發揮出最大的殺傷力。再加上他們世世代代精研,著實研發出不少強大的槍系殺招。
而柳夕之所以認定此人是銀蛟槍宗慶,則是因為上官師叔的緣故。
上官師叔為人倨傲,脾氣古怪,一生醉心於煉製符籙,甚少與外人結交,更不要說與其他人有多深的交情。
不過,卻有一個外人例外。
據說當初上官師叔還是一個小正太的時候,修為也不過剛剛築基。他接了一個師門任務,要下山抓一隻逃走的靈獸。
上官師叔是第一次下山,人又木訥,朋友都沒有一個,因此只能獨自下山,連個幫手都找不到。
偏偏那靈獸狡猾之極,把上官師叔耍的團團轉,公然戲弄他。
上官師叔倒是一個不服輸的,被一隻畜生數次戲弄,心下又氣又怒,發誓要抓住這畜生。
結果卻大意之下,被靈獸引入了一個上古凶地。
正在險死還生之際,一名神槍門的弟子也闖了進來。
兩人一般大小,彼此修為相當,一個愣頭青,一個木魚腦袋,照理說是不可能成為朋友的。
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陷險地的緣故,兩人竟投了脾氣,彼此相見恨晚。
於是兩人結伴而行,彼此聯手抵禦危險,尋找出路。
這一困,兩人就被困了長達一年的時間,最後還是上官師叔的師父尋了過來,才把兩人救了出去。 ?上官師叔從此有了第一個朋友,神槍門的築基期弟子,宗真。
他十分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朋友,而宗真同樣也十分珍惜上官師叔。
這也難怪,兩人都是悶到沒朋友,無趣至極。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朋友,當然要好好對待。
於是兩人只要下山,必定相約在一起,你幫我完成任務,我幫你完成任務,十分融洽和諧。
然而好景不長,兩人當時發現了一個上古福地,大喜之下聯袂進入其中探詢。
以為可以找到一些上古傳承,抑或是法寶丹藥之類的寶物,誰知這其實是一個上古魔頭的洞府。
更糟糕的是,這魔頭通過一種上古獻祭之法,一直將自己的殘魂封鎖在一個玉盒之內苟延殘喘到今日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魔頭的運氣太差,直到今天才有人誤入這個洞府。
上官師叔和宗真卻並不知曉,兩人見到洞府最中央處存放的玉盒,便以為那是最珍貴的東西。
宗真取下玉盒打開,上古魔頭的殘魂瞬間就衝進了宗真的腦海,試圖奪舍宗真。
幸好魔頭的殘魂原本就已經重傷,又經過這十幾萬年,殘魂早就奄奄一息。否則以魔頭的功力,區區築基期的宗真,根本就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。
宗真知道自己難以倖免,趁著還能保持靈智的時候,逼上官師叔殺了他。
當時的上官師叔,該是如何的痛苦啊!
最終,上官師叔含淚殺了宗真。一路背著宗真的屍體來到神槍門,然後跪下宗門外不肯起身。
好在宗真早已有了道侶,是他的同門師妹,還生下了一個孩子,自然也拜在神槍門下。
這孩子,便是銀蛟槍宗慶。
據說,此子為人爽朗大方,修鍊資質更是遠勝其父母。
他修為還沒有結丹時,便在修道世界闖下了銀蛟槍的名頭,是當時神槍門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。
如果是銀蛟槍宗慶,那麼就可以解釋的通,為什麼他手裡會有上官師叔的生死符了。
柳夕心思一轉,便基本猜到了事情的始末。
應該是上官師叔十分愧疚自己殺了唯一的好友宗真,雖然他是迫不得已,也沒有人怪他。
但是,上官師叔卻無法原諒自己。
他把這份愧疚轉化為對宗慶的關愛,一直暗中照拂宗慶。
他知道宗慶被神槍門選中前往末法世界,便費盡心思給了他一枚生死符護身。
然而,宗慶卻沒有使用過這枚生死符,具體原因柳夕也能猜到。
雖然宗慶知道父親的死怪不得上官師叔,但畢竟上官師叔親手殺死了他的父親。
宗慶就算不恨上官師叔,理智上也知道不應該怪他,但是,那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啊!
他可以不怪上官師叔,但卻沒辦法接受殺父之人的饋贈。
於是,他並沒有佩戴生死符,反而把它交給了主席先生,讓他傳給下一個來到末法世界的修士。
雖然只是猜測,柳夕卻知道事實大概就是如此。
也幸虧有這麼生死符,否則蘇沐身死之時,暴怒的瑩瑩很可能當場把他們所有人都殺死。
「成立異能者自由聯盟之時,他也是創始人之一。」
主席先生笑著說道:「並且,他的代號是,第十裁決者。」
第十裁決者!
「他死了嗎?」柳夕問道。
「死了很多年了。」主席先生嘆道:「異能者自由聯盟成立之時,吞噬者懼怕我們聯合在一起,策劃了很多次破壞行動。吞噬者的目的是為了攪亂剛剛成立的自由聯盟,使異能者自由聯盟胎死腹中,讓所有異能者重新變成一團散沙。」
「其中有一個吞噬者組織,名叫十二月,成員一直只有十二個人。他們的實力在所有吞噬者中最強,成員也最兇悍。」
「當時,十二月全體出動,帶領其他吞噬者們,開始襲殺初屆主席和元老會委員,以及參與成立自由者自由聯盟的重要人物。那個時期,我們稱之為血色恐怖。」
「當時我們異能者自由聯盟剛剛成立,凝聚力不強,實際上內部並不怎麼團結。畢竟大家各有各的私心,磨合起來總是需要時間。」
「如果撐不住這次由吞噬者發起的血色恐怖,異能者自由聯盟立刻就會崩潰,所有同類將重新變成一團散沙分散在世界各地。」
「這樣一來,吞噬者們就達到了目的。他們可以一個個突破襲殺我們的同類,吞噬同類的能力,用來增強他們的力量。」
主席談起往事,全身不自禁的散發出濃郁的殺氣,整個人戰意高昂,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個血與火的廝殺年代。
「後來呢?」柳夕問。
「我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,更不會眼看著費盡心思成立的異能者自由聯盟組織崩潰。吞噬者們的斬首計劃固然恐怖,但我們這些自由聯盟的初代創始人,也不是吃素的。」
「我們與吞噬者們戰鬥,不計代價不畏犧牲,我們救援其他被襲擊的同類,然後團結所有人的力量,與吞噬者們展開了你死我活的戰鬥。」
「無數次戰鬥中,第十裁決者功不可沒。他幾乎以一人之力纏住了十二月,並且擊殺了當時的紫月和藍月,重傷了橙月和青月。他為我們異能者自由聯盟的成立,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勛。」
「因為他纏住了最強的十二月,我們才能集中力量,一個個斬殺了來犯的吞噬者,保住了異能者自由聯盟。更因為他一次次不計犧牲的精神,救下了無數成員,感染了無數成員,才讓我們異能者自由聯盟的精神真正貫徹進每一個成員的心裡。」
「他就像一面旗幟,代表了我們自由聯盟。」
「因為他纏住了最強的十二月,我們才能集中力量,一個個斬殺了來犯的吞噬者,保住了異能者自由聯盟。更因為他一次次不計犧牲的精神,救下了無數成員,感染了無數成員,才讓我們異能者自由聯盟的精神真正貫徹進每一個成員的心裡。」
「他就像一面旗幟,代表了我們自由聯盟。」 ?原來,來自修道世界的前輩們,是從宗慶開始,正式與異能者結盟。
想來宗慶來到這個世界之後,經過一番了解探索,明白了異能者與巫族的不同。繼而發現異能者和修士之間,本就是天然的同盟關係。
修士與巫族之間固然仇深似海,但異能者與巫族之間,更是你死我活。
那麼以前呢?
有沒有修士前輩幫助異能者們,殺死覺醒者的事迹?
應當是有的,只是卻是用另一種身份,掩藏在歷史的車輪之中。
柳夕不由想起古華夏的一場著名傳說戰績。
逐鹿之戰。
距今大約5000餘年前,黃帝部族聯合炎帝部族,跟來自東方的蚩尤部族在今河北省張家口市涿鹿縣一帶,所進行的一場大戰。
彼時,傳言黃帝與蚩尤大戰,西王母派九天玄女贈他三宮秘略五音權謀。又有應龍為坐騎,風伯雨師相助,因而打敗了蚩尤,統一了華夏。
又傳聞,黃帝之師乃廣成子,原是道教之祖元始天尊之徒。廣成子教導黃帝,並助黃帝打敗了強大無比的蚩尤,隨後一統天下。
神話中的九天玄女和廣成子,很有可能便是修士。
而傳說蚩尤兄弟八十一人,並獸身人語,銅頭鐵額,食沙石子。
這些描寫,說明蚩尤等人乃是巫族後裔,並且已經發展成了一股極大的勢力。
欲吞併天下,漁獵萬物。
黃帝此人,應是異能者。雖兩者都是巫族後裔,但與蚩尤等覺醒者不同。
異能者和覺醒者,都是人類和巫族的後裔。不過異能者卻是人的心思,而覺醒者卻是巫族的心思。
廣成子和九天玄女等來自修道界的修士,自然要幫助黃帝打敗已經覺醒的蚩尤,這一點都不奇怪。
奇怪的是,廣成子和九天玄女等人,自從黃帝統一華夏之後,便從此銷聲匿跡。
其中有什麼原因?
柳夕心念電轉,腦海中翻騰不休。
區區一個小小的地球,怎就那麼多繁複糾纏、撲朔迷離的故事?
「主席,我其實還有一些疑惑。」
柳夕看著蹲在甲板上形象全無,但又衣冠楚楚的黑人老頭,抽了抽嘴角,問道。
「你問。」
「其實我只是有些奇怪,異能者自由聯盟成立的目的之一,是為了聯合所有同類,對抗吞噬者的侵害。聽你先前所言,很顯然,吞噬者也將自由聯盟視為眼中釘肉中刺。」
「不錯。」主席點頭承認。
「既然如此,自由聯盟為了對付覺醒者,不計任何犧牲和代價,就不怕吞噬者們趁自由聯盟虛弱之時……搗亂嗎?」
主席先生笑了笑,隨後說道:「這次誅殺覺醒者,參與之人,也有吞噬者。其中戰死者,也不在少數。」
柳夕聞言大驚,詫異的看向主席先生。
「你還沒有明白,覺醒者是萬物之敵。而且,一旦出現覺醒者,首先倒霉的便是我們這些異能者,不管是不是吞噬者。」
主席先生幽幽嘆道:「說來話長,你知道我們異能者的起源嗎?」
柳夕點頭,異能者乃是巫族和人類的後裔,這些秘密她已經從秋長生嘴裡知道了。